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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坛中坚·张爱国

发布时间:2019-01-23 来源:


自序


        余9岁从家父习字,后兴趣渐长,自抱幽怀而不得抒展。丁卯(1987)秋考入“浙美”(今中国美术学院)书法篆刻专业本科,从学“浙美”诸师,始得略窥书学门径。而师从悟斋王冬龄先生最久,自本科以至硕、博,耳提面命,获益良多。后悟斋师以余学业优异力荐留校,因得忝列“国美”书法专业教席。
        书法一道 ,殊 为不易。非具大智慧、大胸襟、大学问、大识见、大功力者难臻上乘。书法乃人 ,书为心画 ,诚哉斯言。今岁恰余“ 知天命”之年,而检视半生,几无所成。一以愚钝,一以不善经营,更以当今之世,书法处巨变之境域,种种机运及迷局,一时难以洞悉。
        故余近年所思所作,既在传承书学之脉,辩证其讹误,痛植其根基,宣发其精神;又在拓验书法之变,味书非书之意象,体悟图像、文字之离合玄妙,寻求古今义理之会通。
        然思有不周,力有不逮,所作难称美善。而书法之包孕,广大无垠。其为艺术创作一隅之外,尚有修炼身心、娱情养性之功用。此即欧阳永叔学书为乐、学书消日之谓也。故余愿假时日,合而为用,矫之以行.行之乐之,不知其止可也。





张爱国书法启示


北京的冬天与江南相较,凛冽得厉害,进屋恢复知觉,方觉室外之寒。与老友张爱国阔别10年,此次在“北大百年讲堂” 展厅重聚,握手相谈,暖意顿生。余观其书法近作,草书纵肆而蕴儒逸之气,隶书凝重朴茂,境界益深,令人欣叹。




       张爱国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篆刻系,继而获硕士、博士学位,得王冬龄、祝遂之、陈振濂诸名师真传,传统笔墨技法之精熟自不待言。其楷书初学颜体,继学褚遂良、《张猛龙》;篆书由邓石如、吴让之入手,上溯钟鼎;隶书根柢汉隶,于《乙瑛》、《礼器》、《张迁》、《石门》、《西狭》、《大开通》、汉简等用功甚勤。其行草成就最大,由“二王”、鲁公入手,复及米芾、黄庭坚诸家,最终致力于徐渭、张瑞图、黄道周、王铎、倪元璐、傅山等开创的巨轴行草书风的研究,于纷杂的明清书法中理出头绪,根植于“明清调”,影响广泛。




      老爱这 10 年的飞跃,并非体现在书风或形式上的嬗变,而是在相对稳健的艺术形态下愈加深入的质变。笔墨之中体现出书家深厚的学识修养。时下书坛,能练熟“二王”笔法,刻意排布,反复书写,外形架势十足,让人猛一看如某家法帖,再玩些枯湿浓淡,苦心装饰,摸到评委脉门,参展获奖。继而四处游走,花些心思宣传造势,占得一块地盘,即班列“名家”,大可得些虚名实利。




      张爱国乃当今中青年名家,任教于中国美院。然不慕时风,沉下心来做自家功课,殊不易也。其书法追求步伐稳健,不张狂,不炒作,静心于笔墨锤炼。早年所书着力于视觉表象,势胜而内弱。近作则内质深入,步入新境。余观其近作,行草奔放而富逸气,墨色起伏,结体跌宕,聚散错落,洒脱生趣。而无一味狂放、争强斗狠、装腔作势之时弊,尽展“明清调”之魅力。其摩崖隶书最是不俗,所作“古人题画诗四条屏”笔力劲涩,渐入深浑苍莽之境,而行书长卷引首“勾留此湖”四字,气息高古,有大师潘天寿之意。由此影响到其草书,线质内劲十足,愈加耐人品味。书法一途,博大至极。




      从古至今,善书者不可胜数。若以现今眼光,即便如旧时乡村秀才、小店账房,其笔法技巧纯熟,较当今名家抑或胜之。然垂名者寥寥,惟笔墨无高贵个性也。故除却书写共性,至为要紧的是笔墨个性,此关乎书家修为及才情。书法个性,并非字形表面上的异同,而是笔墨内涵,非一朝一夕可得。除勤学苦练,汲各家碑帖之养分,更须于字外求功夫。做学问,广见识最是要紧,古人云“识鉴短,则徘徊今古,胸无成见。此即苏文忠公所谓‘退笔如山未足珍,读书万卷始通神’是也”。(朱履贞《书学捷要》)





      那些关门死写,跟风逐热,攀龙附凤,热衷于展赛而速成之“名家”,不久即被时代淹没,无痕无迹。爱国兄性情、才情俱高,知书风创立非一朝一夕之易事,须水到渠成,故致力学问,静心追索,并海内外交流讲学,见识愈广。其理论与创作并进,坚守“明清调”十数年,耐住寂寞,身体力行,所著《高堂大轴与明人行草》一文,从时代背景、晚明学人精神到坐具演变、制式、运笔等阐述细致,令人叹服。又结合自己创作体会编著《晚明巨轴行草技法46 例》,备述章法、笔法、字法、墨法及题款、钤印、材料。且主编《明清调书法图粹》,并在《书法报》上开设专栏,对明末清初书法作历史梳理解析,正本清源,可谓“明清调书法第一人”。



      作为中国美院“现代书法研究中心”研究员,张爱国于“现代书法”见解独特,认为现代书法为当代生活的自然体现,强调“书为心画”,创作应“由内而外”,将 “现代书法”与“传统书法”对接并融于传统。在工具及手段上常有探索之作,曾举办“四季平安”现代书法艺 术个展。其作“大开通系列”水墨融合,漫漶迷离,可谓现代审美与书法传统相互交织的代表。而“心画系列” 则纯以墨象刻画心迹,观之如入幻境,不可言状。近来喜用日本竹笔作草书,因其坚硬,点画有硬朗锋利之意外之趣,可见探索创新之欲旺盛。



      老爱传统功力深厚,又深知艺术来源于生活,自言“在传统广阔天地里去努力地挖掘那种能够焕发‘现代’光华的元素,希冀慢慢地获得一种‘由内而外’,胆敢独造,富有原创性的高质量的‘现代表现’”。故其“现代书法”创作生动鲜活,不入狂怪之流。其博士论文《中国“现代书法”蓝皮书》,站在史家的高度,于纷乱无序的现状中,辟出一条“现代书法”研究通道,功莫大矣。



      江浙文风,自古昌盛,张爱国先生浸润其中,自然不俗。书法外,其于诗文大有探究,常以自作诗示友。诸如《游永安桃源洞自作诗》《二十赴钱塘》《自作诗武夷纪游》等散见书作中,内外皆修,相得益彰,实为同辈中翘楚。爱国为人朴素随性,著述评论晓畅通达,直抒胸怀,毫无逢迎,可见艺术家之真性情,读文如见其人。老爱兄正值壮年,脚踏实地,其所修乃书法之正道,后劲十足,趋向化境。当今书坛表面喧闹,实质浮躁,可以想见,若干年后,当流行书风冷却,众人迷茫之际,从容前进者,唯此数辈而已。不求速成,熔古铸今,负势竞上。于字外得功夫, 于书作中见性情。此即张爱国书法留于当今书坛的启示。


作者:王鉴伟